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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未走到设宴的帐篷,燕容珏远远就望见一个熟悉的人影,她一身紧致的军装,而下半身尚裹着绷带。此时她却踌躇在帘子外,神色有些不安。

“梁骐,怎的不进去?站在这里吹风吗?”

听到身后燕容珏带着关切的声音泠泠传来,梁骐的身子明显一僵,后迅速转过身子,“陛下......”声音有些哑。

她立即跪在地上,神情很是庄重:“小将参见陛下,谢陛下盛情款待,小将感激不尽。”

“梁骐......”见她如此恭敬客气,燕容珏几步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扶起她,“今日怎和我生分了呢?”

想到梁骐定是对于前几日听信谗言而陷自己于危险境地尚不能释怀,燕容珏深深看了她一眼,拉着她往帐篷里走:“梁骐,不是你的错,我也未怪过你。”

“陛下......”梁骐的眼睛又开始泛红,“这几天我辗转反侧,睁眼闭眼都在想万一你被墨军伤害了,那我就算下地狱我的良心都难安.......”

“瞧你净说胡话!”燕容珏假意嗔了一下她,“我可是天子,就算阎王想见我,也得问我同不同意。你瞧,我如今不好端端地在你面前嘛!”

看到燕容珏瘪了嘴,两腮气鼓鼓的样子,梁骐忽然忍俊不禁,眸中星星点点,顺着话道:“或许是上天知道陛下洪福齐天,也听到了我的诚心祷告,才佑您安然无恙。”

“那可不?你看,有你给我做的狐貂大衣,前几日哪怕我冒雪回来,我也未曾有恙。有你和梁斐两人做我的左膀右臂,我高兴还来不及呢。”

燕容珏见她终是敞开了心,顿了顿,又道:“其实我挺庆幸有这一遭,否则我都不知道......”

“知道什么?”梁骐睁大眼睛问。

燕容珏微叹着摇了摇头:“罢了,大过年的,不提这些。”

“但是梁骐,之前是我和梁斐没有和你提及一些朝堂上的事,我希望你能明白,看人不要看表面,也莫要凭感觉。对你和颜悦色的人未必是真心待你。若有人知你所想,投你所好,通常只有两种可能,一种是爱你懂你,一种是想利用你。”

梁骐知燕容珏说的是谁,神色严肃了很多:“梁骐受教了。谢陛下提点。”

这时忽听侍女来报:“梁将军来了。”

“族姐。”

“梁斐。”

桌案上的两人抬眼望去,就见梁斐款款走进,紧致的军装下是修长的身型,沉稳的眉目下是阅历世事的明睿。

她利落地对燕容珏行了一礼,略带笑意道:“刚听到陛下一席话,我突然意识到,曾经对我突然被先帝调到军营一事哭了整整一夜的二殿下,已经能独当一面,甚至刀枪不入了。”

不知是不是正逢佳节,又在军营,燕容珏感觉今日的梁斐格外鲜活,不同于往日的沉肃,她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神采。

“好呀,梁姐姐都学会打趣我了,真让我颜面扫地呀。”燕容珏故意掩面,把头扭向一边。

“陛下,”梁斐走到燕容珏身边,半蹲着,神色认真道,“今夜的烟花甚美。我已经很多年都未见过军中这些将士能像今夜这般乐开怀的。是您,让大燕将士的快乐有了颜色。”

燕容珏转过头望着梁斐,心中忽地有种暖流涌过,此时她深刻意识道,是面前这人,从小到大都在守护着自己,无论是在边疆还是在朝堂,默默地,不渝地,从未变过。

“梁斐......”

“自我还在襁褓中就听父母讲过族姐,后来双亲亡故后我立志要追着族姐的光走。如今,陛下和族姐都是大燕的骄傲,我梁骐,想敬你们一杯。”说着梁骐倒了一杯酒,神色激动地对着面前二人。

“好了,”燕容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,“你俩快别来煽情了,菜都快凉了,坐下吃饭吧。”

说着燕容珏命侍女打开菜肴上的盖子,又斟上了酒。

“竟然有荷叶粉蒸肉和清纯蟹粉狮子头?”梁斐微叹,眼中隐隐闪过一道光。

“正是。我知你定是怀念这味道,特意嘱咐后厨做的。这样式和江南当地的厨子做的一个样,只是不知道口味如何。”

燕容珏说着亲自夹了两大块酥嫩的蒸肉放在梁斐碗中。梁斐连忙抬起碗接过。

“生熏仔鸡、香炸琵琶虾。这不是阳州特色吗?”梁骐说着,挑起一只虾,亲自剥了放在燕容珏碗中,“陛下,我来剥,您先尝。”

燕容珏不欲推脱,笑着点头。

剥完虾后,梁骐咂咂嘴,正欲把面前的谷酒喝尽,梁斐却按住了她的小臂,眼神略带警醒之意:“你伤口还在恢复中,不可饮酒。”

“族姐.......”梁骐有些委屈,却还是听话地把酒杯放远了。

燕容珏抿唇一笑:“你族姐还得是你族姐呀,这是为你好,小梁将军。不如来尝尝这君山银针的滋味,不比酒差。”说着让侍女为梁骐斟了一杯醇茶。

“没想到梁骐竟比我还要贪酒,日后怕是要娶一个严厉些的夫郎才能管得住。”燕容珏打趣道。

不知想到什么,梁骐握着茶盏的手忽然一顿,茶竟洒落了几滴出来,烫得她脸上一皱。

“梁骐你......”梁斐见状,微叹,“何时能再稳重些......”

燕容珏却好似看透了梁骐所想,眼中逐渐深邃起来:“快了。”

“什么快了?”梁骐问。

“等仗结束,恶人伏诛,你的所愿也会达成。”燕容珏道。

而此时燕容瑾坐在自己的帐篷内,不停揉搓着手中帕子,神色略有焦躁。

柔春掀帘进来,压着声音道:“殿下,奴婢打听清楚了,今夜陛下设宴,只邀请了梁骐和梁斐两位将军。”

“什么?”饶是已经猜到,燕容瑾还是面色不豫,直接把自己桌案上一个食盒给打翻了,盘子碎了一地,“梁骐背叛了她,她都能一笑抿过,如今对我,连做做样子都不肯了吗?”

“她讨厌撒于也就罢了,可如今她也只是随便送两道菜来敷衍我!”

燕容瑾明亮的眸中是一片阴沉的怒火。

柔春眨了眨眼睛,试着道:“殿下,奴婢不明白,您和陛下翻脸不是迟早的事吗?如今您和陛下互相派人监视彼此,您难道还盼望着陛下会邀您赴宴?”

似是被点醒了,燕容瑾慢慢平静下来,微摇了摇头,唏嘘道:“也对,如今是如今,昔日是昔日。好像真回不去了。”

柔春顿了顿,又道:“殿下,您说,前几日陛下被墨军掳去却能安然归来,且您派去监视她的暗卫竟也被杀,是不是说明,墨军,或者说那人,对陛下尚有几分情分在?”

沉吟片刻,燕容瑾道:“这恐怕不是情分的问题。若我是三军统帅,抓到了敌军头目,断然不会轻易放人走,定要拿到些好处才行。恐怕陛下和余清玦做了什么交易。”

“陛下不会要背叛盟友吧?”柔春吃惊道。

燕容瑾却无所谓地一笑:“就撒于这暴徒行径,陛下和她反目是迟早的事。我们只需赶在他们互撕之前得手就行。”